秦家有一件事,从未对外人吐露过,就连苏宜清夫妇,在当初资助秦质的时候,也被一叶障目了。
秦质家乡,是个贫困县,基本成年了的男女,都外出务工了,读书对他们来讲,是锦上添花的事,没锦缎,也用不着添花了。
不如出门打工,养活肚子,来得实在些。
那个县,最多的就是老人和孩子。
可秦质家里不一样。
秦母叫陈惠,人如其名,是个贤惠本分的妻子,当年生下秦质,连月子都没过,就去了首都打工。
洗盘子,一个月几千块,不体面,但比在县里守着年年亏损的田里好。
陈惠每个月十五号,按期给秦质打钱,自己就留个三四百块,剩下的,全寄回了家里,但她不晓得,那些钱,全塞进了自己那不中事的老公怀里。
秦父在当地,有个荤名,叫二流子,游手好闲就算了,除了啃老,就是借那些小额网贷。
按理讲,县里面小费水平不高,那钱紧巴两个月,也是能还上的。
可秦父好赌,输个精光不说,连秦质都没一天好日子过。
秦质除了做农活,还要抽出时间上学,每晚回来,就能看到满屋的酒气,和喧嚣的打牌声,赌博跟酗酒,是不分家的。
酗酒跟家暴,又是凑一对的。
他盯着满腰的鞭痕上学时,秦父偶尔清醒,还会骂两句上学有屁用,一个子都挣不回来,倒贴都倒一堆。
可当看到秦质月月满分的成绩单,秦父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,满脸的褶子里,都藏着讨好。
上学是不顶用。
但万一呢,要真是出了个大学生,以后在北上广工作,岂不是能把全家搬出去了,那真是祖坟冒青烟,都改不了的命。
秦父冲着他,笑着说,“阿质好好上学,等我出门打一场牌,给你挣个几百块买身新衣服穿,不能让别人瞧不起咱。”
秦质就等啊,等啊。
等到了半夜十二点,换来了一身酒气,抡着酒瓶往他头上砸的秦父。
当晚,秦质在井里舀水洗脸,晃悠的水面,映出他满脸的血痕时,他竟然抽搐着嘴角,笑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