哑女自顾自地低着脑袋走。
陈家湾的冬天风大，冷得彻骨，但不下雪。
白菜地早就落了霜，甜津津得很适合炖菜。
哑女掀开盖在地里的塑料布，手里拿着的镰刀利落地一上一下，就砍下一颗白菜，扒开外面那层枯黄的菜叶，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背篓里。
黑狗安静地趴在菜地边上刨土。
她弯下腰，准备砍第二颗时，屁股突然被踹了一脚，哑女一个踉跄扑倒在地。
好在平日早就习惯了，哑女下意思地伸长手，镰刀并没有划伤她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小哑巴，摔了个狗啃泥！哈哈哈哈哈！”
三五个小孩穿着过年刚做的新衣裳，蹦蹦跳跳，领头的叫陈余，是这院子里最有钱的小孩，兜里常常装着糖，他爸是包工头，是最早那一批出去打工的人，在外面混得不错。
陈余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，背挺得直直的，小下巴微微上扬，从兜里掏出一把糖，挨个儿给了后面的那一群小跟班，“你们，去给我打那两条臭狗！”
他指着地上，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地上真的是两只脏兮兮的狗。
哑女慢慢转过身来，黑狗像是也察觉到了危险，乖乖地走到了哑女身边。
哑女蹲在地上，看见一哄而上的人，立马转身挡住了黑狗。
拿了糖果的小孩，尽力讨好着身后的上位者，踹起人来一点也不留情。
哑女身上已经褪了颜色的黑色灯芯绒棉衣，这时重新又染上了黑污。
黑狗温顺得很，平日里只有被人踩到尾巴才会咬人，它呜咽地发出小心翼翼的低吼，似乎想要挣脱出去。
哑女死死地抱着黑狗。
“好了，”慢悠悠的声音传到耳边，她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，“回去吃饭吧。”
此话一落，小孩们高高兴兴地含着嘴里甜滋滋的糖果，蹦跳着离开。
陈小月走了一段路，才发现她表哥没有跟上来，回头一看，她的表哥弯着腰，嘴巴紧紧贴在哑女的耳边，动了动。
她没听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