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雨磅礴,大串大串砸落地面,庭院昏暗,阴沉沉的天空闪电划过,骤然明亮,一晃一晃,空旷寂静的长廊,柔弱无力的身体,刺目的血色,血红一地。
仿佛天地崩坠,薛汀兰身子晃了晃,觉得眼前幽暗。恐惧,铺天盖地的罩在她身上,沉重的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姨娘躺在地面,裙裳脏湿,她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,声音细弱叫着,来人,快来人……
可是四处无人,只有她,只有她。薛汀兰张嘴想要叫人,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,发不出声音,扯着嗓子用力喊,声音微弱无力,消失在轰隆隆的闪电声和大雨的磅礴声。她想要跑过去,却发现脚沉甸甸的,抬起很费力,她摔在地上,身体很疼,忍着泪水和疼痛,控制自己的情绪,要求自己要保持镇静,不许慌。
她要救姨娘,救弟弟,她要他们两人都不许离开她!眼前就是姨娘的身影,可是为何跑那么久还没到。
意识到周围都不对劲,恍惚之间,她想着为什么整个薛府都没有人,父亲去哪儿,丫鬟小厮怎都不见,还有她为什么说不出话,脚抬不起来。
这是梦!
薛汀兰意识到这是身临梦中的熟悉感。
当她挣扎着醒回来时,眼前一片漆黑,她方才确实是在噩梦中。胸腔的余悸感和恐慌感,缭绕不去,她摸了摸脑门,掌心湿凉,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凉飕飕的,移动身体坐起身,通身冷汗,雪白柔软的寝衣贴在肌肤,稍稍透明。
阳光熹微,一大清早薛汀兰便赶去百竹院。
百竹院恬静悠然,丫鬟们井然有序忙着手中的活,时不时轻声细语说话,面带微笑。
厢房里,林姨娘端坐铜镜前,桂枝正在给她梳妆打扮。林姨娘从檀木妆匣中挑选出两支珠钗,犹豫今日要戴哪一支,听到珠帘珠子碰撞的声音,她回眸便见薛汀兰走进来。
林姨娘笑容温婉:“今日这么早,过来,瞧瞧我戴哪一支好看。”
“姨娘长得好看,戴什么都好看。”目光落到水晶蝴蝶兰花珠钗和凤尾红珠流苏珠钗,薛汀兰芊芊细指指向后面这支。
“我也喜欢这支。”待桂枝帮她把凤尾红珠流苏珠钗插/入发髻中,林姨娘披上雪花缎披帛,扶着薛汀兰的手走到外间,问道:“早膳用过了吗?”
“没呢,刚起就来看你了。”薛汀兰微微笑。
林姨娘吩咐桂枝去安排早膳。薛远一早便去军营,林姨娘和薛汀兰用好早膳后,楚扇谷来给林姨娘摸脉诊断,还是原先的诊断,脉象安稳,要保持平和心态,切忌动怒。她是薛汀兰原先要请的老大夫介绍过来,是老大夫的徒弟,对女子妇科生产颇有经验。
薛汀兰有派陆羽调查她,确实如老大夫所言,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。同时她才知道楚扇谷是镇远侯陈佑的前夫人,她与陈佑和离多年。陈佑在漠城与宁国公争锋相对,水火不容。他还与李衡多有来往,李衡在芙蓉楼收的美人就是陈佑所献。
薛汀兰叮嘱房青青,定要多费心思暗中观察和保护,她还想着是否要暗中多派人手保护姨娘,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便打住,姨娘虽说向来随性惯了,但人也是细心谨慎的,她自己在后面杞人忧天,擅作主张监视她,她若是知道,反倒惹她动怒。
薛远曾给林姨娘一块可号令一队精兵的令牌,薛汀兰挨着她讨要令牌看一看,林姨娘告诉她令牌存放的地方。令牌放在掌心,她想起昨夜的梦,看着令牌心里才有些安心。
桂枝准备了一些吃食,香辣炸鱼、果子梅汁红糖冰沙、油炸蚕豆。林姨娘和薛汀兰每人一份,都是小碗装着,分放在各自的托盘中,筷架上摆了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