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车驶出松江城,离开城厢,一路上的景色被农田桑树占据,徐元佐也觉得差不多了。
“黄大爷,能让我试试么?”徐元佐好声问道。
赶车的黄大爷根本没有意识到徐元佐是在抢他饭碗,乐呵呵地递过鞭子。
徐元佐的领悟力是成年人的水准,赶车这种事需要经验,但上手难度却也不高。都是极驯化的黄牛,车又是走在车辙里的,只要别乱来,就不会发生出轨的问题。
“你学得倒还挺快。”黄大爷赞了一句。不过看看前面要过桥,还是亲自操鞭,等过了桥再继续让徐元佐积累经验。
徐元佐也不打算当即就完成御车训练,尤其这个时代的轿车是牛马,兽医也是课程表上注定要有的科目。于是徐元佐很大方地摸出一串十枚铜钱,塞在黄大爷手里。
黄大爷颇有些意外,茫然地看着徐元佐。
徐元佐憨笑以对。
黄大爷缓缓咧开了嘴,将铜钱收入口袋,缓缓打开了话匣子,开始讲述各种赶车小秘诀。
徐元佐静静听着,时不时附和一两声,总是恰到好处且令人愉快。与他一样用心倾听的还有车厢里的徐诚,不过他并不关心如何赶车,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徐元佐身上。
作为一个见识过大明最高层政治漩涡的老者,徐诚有许多自己的思考和评判。
在他看来,徐元佐已经表现出了完全远超年龄的成熟和自信,掌握了不知从哪里继承来的手腕和眼光。如果他能够像江陵神童张居正那样少年高中,皇榜题名,说不定也有入阁为相的机缘。
轿车避开了礼塔汇,免去了拥堵的麻烦,过了双桥,总算到了夏圩新宅。
这处宅子是徐琨为徐阶造的,显然这位年轻的徐氏代理掌门人根本不能理解父亲的顾虑,所以徐阶甚至连看一眼都十分勉强。
“他像是甩个烫手山芋一样甩给了我,想困我于此啊。”徐诚已经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徐琨的想法了。
这点上徐元佐倒是深表赞同。
整个占地九亩的大宅子,相当于后世中型小区,竟然只留了一个半聋半哑的老仆看门,而且决定不调派更多家人前来打理了
这分明就是砸在了手里,坐看它在风吹雨打之中变成废墟。
然而一旦这处宅子真的破败,那么徐琨肯定不介意在父亲面前表示徐诚的无能。
“大掌柜最大困境倒不是该如何处理这座宅子。”徐元佐沉声道:“而是如何早日回到阁老身边。难道阁老骤然离了大掌柜,不觉得有何不便么?”
徐诚再次惊讶于徐元佐的直视本质,叹声道:“其实让我离开身边,介入商行,正是老爷的主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