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沉如水,越往南走天气越发湿冷,随便一阵风刮过,都好似能穿透厚重的衣服带起彻骨的寒。
萧朗端着药碗走进房间,琥珀色的一碗药,也不知加了什么东西在里面,透着淡淡的腥味。
他行至床边,正想将莫元黛扶坐起来,方便喂药。
然而手刚伸出去便突然顿在了空中。
萧朗的目光落在那张带着些破坏感的英气面容上,逡巡一圈后,原本舒开的眉头重新拢了起来,他放低药碗,平静道:“既然醒了,那就自己起来喝。”
被发现在装样子,莫元黛也不恼,睁开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,她的视线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往上,然后直逼萧朗,冷笑道:“你竟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萧朗收紧端着药碗的大掌,心口微微一刺,面上却不显,一派坦然:“摄政王向来暴戾,若非我将你从他手中救出,你以为你还活得成吗?”
“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,”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,莫元黛仍然咬牙撑着自己坐起来,“到底是谁害我变成这副模样的?”
“所以我现在不是在补救吗,”萧朗盯着她,将药碗递了过去,“喝掉它,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。”
莫元黛看着那只洁白的瓷碗,还有半透明药汁里的沉淀物,只觉得胃里翻滚,几欲作呕。
她胸脯起伏几下,而后猛地一抬手,将药碗打翻在地,啪的一声响,浓稠的汤汁和着切得细小的肉粒倒出来,撒了一地。
“你和那名荒城人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!萧朗——”莫元黛双手揪着被褥,愤怒地朝他低吼,“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!”
萧朗从碎得四分五裂的药碗上收回目光,他脸色不大好看,静静看了莫元黛许久,才慢慢道出一句:“各为其主罢了,为了天下安定,有些事不得不做。”
“是,归根结底是我蠢……”
若非她当日被萧朗那番维护之言迷了心,后面这些事都不会发生。
莫元黛唇色发白,短短几日,她瘦得几乎脱了相:“所以我受我的军规处置,你作何多管闲事!”
“你到底知不知道,我若不将你带走,”萧朗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,他下颌崩得很紧,“他们都快将你打死了!”
“那又如何?”莫元黛狠狠瞪着他,“就算我死了,那也是我应受的惩罚!因信了你这白眼狼,而应受的惩罚!”
“白眼狼”这三个字一出,饶是萧朗向来喜形不怒于色,也不禁气得面色铁青。
他双拳紧握,眉梢都带着怒意:“摄政王可以挟制陛下多年,我不过借了他的先机帮陛下夺回被严氏抢走的东西而已,是他自己受了女人的蛊惑疏忽于此,你何苦为他犯下的错葬送自己的性命?”
“不许你这么说王爷!”